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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唐的蟋蟀

网络整理 2019-12-22 15:43

唐唐的蟋蟀

寻 觅 李海波/摄

唐唐的蟋蟀

  □董改正

  天鹅湖大酒店在城中央位置,离市府不远,酒店对外承担会议服务,唐唐在里面做服务员。

  唐唐长得好,负责上海厅的会务服务。有会议的时候,保持微笑,迎送续水而已。都说唐唐要是十几二十岁时就来这里工作,现在也不至于天天骑着电动车穿越大半个城市来上班,早就非富即贵了。

  发现那只蟋蟀是六月的一个下午,那天粥粥不舒服,唐唐让她去休息,她一个人收拾散落的文件,给圆桌中间的绿植喷喷水,小盆的搬出去晒晒太阳。活不多,也轻松,一个人还可以发发呆,想想心思,挺好。就在她踮脚去够那张飘到会议桌中间的文件时,它飘飘悠悠地晃荡两下,居然从两排桌子间的缝隙里插进去了。

  挪动桌子很麻烦。纸片又不脏,上面也只是写着会议议程而已,没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。那就算了吧。就在唐唐拿着最后一个茶杯,袅袅娜娜地离开会场时,一声清脆的虫鸣从纸片落入之处钻出来,嘹亮,欢喜。

  唐唐站住了。她有些恍惚。这是八楼,几乎纤尘不染的,哪里来的蟋蟀?她是山村来的姑娘,认识许多鸣虫,蟋蟀是最常见的。这里没有断砖碎瓦,也没有断壁残垣,更没有草丛或土穴,它为什么来这里,又怎么生存下去?风吹动着帘子,屋内光影水波一样荡漾着。那只蟋蟀沉寂了,仿佛不曾鸣叫过。是幻觉吗?

  好像是的。接下来个把月,唐唐也没听它叫过。有时候,唐唐故意走迟一点,拉开窗户,远远地静静地坐着等着,鸣叫却再也没有亮起。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教她读的《诗经七月》:“五月斯螽动股,六月莎鸡振羽。七月在野,八月在宇,九月在户,十月蟋蟀,入我床下。”每年十一月的夜里,她的房里,确有蟋蟀长鸣的。如今,老屋早已没有了,父母和乡邻们集中住在了镇里。她不爱回去了。如果父母过世,她也许永远不会去那里了。

  现在才七月,蟋蟀也才刚刚从时间里醒来不久吧?一定是自己累了,幻听了。

  丈夫常常笑她说累。其实他才真的累,累得没有生活了,三十多岁就开始掉头发。她也不明白怎么微微笑倒倒水也是累的。也许不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就需要很大的能量供给吧。他们是大学恋爱的,彼此家庭条件都不好,都像是混入城里的土蟋蟀。他的文章早就不写了,她的歌早就不唱了,琴也早就不弹了。生孩子时,她在公司的位子被取代了,然后就应聘到了这儿。

  “唐唐,你想什么心思呢?是不是对拒绝周少后悔了?”粥粥站在远远的廊下,亭亭如荷。整个酒店的人没有不敬重唐唐的,所以粥粥才敢大声开这样的玩笑。周少其实也不算纨绔子弟,有才有貌有身份,人也彬彬有礼。初见唐唐,以为她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,得知她是三岁孩子的妈妈时,他的惊讶更甚于初见时的惊艳:一个人要有怎样的淡静,才能保有水晶一般的纯净?因而念念不忘。

  唐唐笑着走过交疏结绮的廊下,朝粥粥款款而去,把蟋蟀的事暂且放开。

  那只蟋蟀再次发声是在省某协会的会议快要结束,领导正要做总结性发言时。它的叫声是如此明锐,以至于谁也无法淡化此事的发生。散会后,唐唐等人被总经理叫到办公室,勒令立即找到这只鸣虫。

  “我不想再听到它的叫声。”他起身走出办公室时,神态很像电视剧中的顶头上司形象。

  唐唐等人拉开了会议桌,搬走了绿植,打扫了每一个角落,翻找了每一个抽屉和柜子,再用吸尘器洗了一遍,也没有找到那只蟋蟀的影子。唐唐在一个抽屉里看到了那张落下去的会议议程,已经变色了,“领导做总结性发言”处,粘着几粒虫矢。

  “怎么办?它到哪儿去了呢?”

  “也许是我们搬弄时,它悄悄跑了。”

  第二天是经贸委的会议。那只看不见的虫子再次在领导拿起发言稿时,非常不严肃地“嚁嚁”叫起来,破坏了庄严的气氛。

  “这是蟋蟀。”领导放下了稿子,看向手足无措的唐唐们,“很像你们这里的那个员工吹的口哨。”

  唐唐心里一沉。他说的是严凯。他是市场管理系的高材生,也在这里工作,对粥粥很好。三十五岁了,依然无房无车无女朋友,喜欢吹口哨,无曲无调的,听着令人叹息。他工作很拼命,吃住在酒店里,省下来的钱都存着,但终于在买房前分裂了,进了精神病院。也就是在这个会议厅里,他常常半夜开亮所有的灯,一个人做总结性发言。

  唐唐的心猛地一揪,痛了起来。

  “唐唐!”粥粥拽着她的衣服。她抬头,只见脸上犹带赔笑残余的总经理转过身来,狠狠地盯着她们。

  唐唐很想逃离,却无处可逃。出乎意料的是,就在第二天,他们将会议厅里所有陈设全部更换之后,粥粥递了辞呈。

  她就要结婚了。周少给她买了硕大的钻戒。

  唐唐若有所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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